十二月二十四日,一年當中最適合向情侶傾訴愛意的日子之一。在這樣的日子裡,我和京介來到了涉谷的愛情賓館。
「……那我先去沖澡,你不要偷看啊……」
即使盡力壓下內心的不安,顫抖的聲音依然難掩緊張的情緒。
雖然說是順應著局勢,但走到這一步會不會太過頭了?一想到這裡,再看看京介刻意避開眼神的樣子,我不禁感到一絲懊悔。
「誰要偷看啊,你就快點進去吧。」
「……哼。」
我撇開視線,轉身往角落的淋浴間走去。
頭髮跟衣服濕漉漉地黏在每一寸肌膚上,感覺就像快發霉一樣讓人超不舒服的。脫下吸飽水分而變得沉重的衣物丟在一邊的架子上,我打開了熱水的開關,鑽到蓮蓬頭底下。
溫熱的水流驅趕了方才被冷水淋濕的惡寒,舒暢地讓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宛如瀑布下的修行者一般,我一邊將身體丟在傾注的水流當中任其沖刷著一邊端詳著淋浴間的狀況。
七彩的吊燈、浴缸旁邊裝置的不知道做什麼用的把手,以及現在才注意到,半透明的、毛玻璃製成的門……等等,這扇門真的沒問題嗎?笨蛋京介,你敢把頭轉過來就給我試試看!
賓館的浴室裡面怎麼淨是一些奇怪的東西啊啊啊?!
——算了,等等出去還是記在筆記本裡吧。
我拍了拍變得灼熱的雙頰,企圖讓沸騰的情緒穩定下來。
沒錯,來這裡是為了小說的取材,為了完美表現「理乃」與「阿俊」邂逅的聖誕夜,我才會和那傢伙來到這裡。
不管是被淋得一身濕也好、還是為了淋浴在愛情賓館開房間也好——全都是為了讓小說能更具真實性的取材行動。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手機的鈴聲。
慘了,要是讓朋友發現的話——一瞬間我彷彿能見到之前綾瀨在夏Comi發現我見不得人的興趣時,那張扭曲恐怖的臉龐。
不過我很快就發現,那似乎不是我的手機鈴聲。那麼,應該是京介的吧?
他似乎也嚇一大跳的樣子,手機響起的一瞬間發出了響亮的哀嚎。
我將水流轉小,試著聽清楚他的對話內容。
——我、我才不是在意他跟誰講電話喔、只是他要是敢把這件事亂說的話,我一生的名譽就完蛋了!就只是這樣!沒錯!
「喂~怎麼了?…………咦,聽妳這麼說,難道妳已經打了好幾通電話給我?…………沒關係啦,我一直沒注意到才該跟妳道歉呢,有事嗎?」
這種語氣,是那個土氣妹吧?噁~什麼叫做「難道妳已經打了好幾通電話給我」啊,肉麻也要有個程度好嗎!
肉麻!噁心!去死!
「什麼事啊…………還沒耶……不太確定耶,預定是九點半以後回去。…………到底有什麼事嘛?……這樣啊,如果時間允許就過去。」
幹嘛說得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你以為我愛跟你出來啊?!
你就這麼想跟那個土氣女一起過節嗎?礙到你了真不好意思啊!
「沒有啦,我跟妹妹在一起…………對…………也不是約會啦,就是買買東西,看個演唱會,就這樣而已。」
就這樣而已?
是啊,我確實不是跟你在約會,我只是為了取材才找你一起出來的。
但是,我可是都不顧自己的形象,跟你一起來到賓館開房間了喔?雖然沒有做那件事的打算,但「就這樣而已」是什麼意思?你就這麼不在乎嗎?你就完全不動搖嗎?
很好,你給我等著!
我只感到一股莫名奇妙的熱度直往腦門衝,完全無法冷靜思考。
即使關掉熱水,腦內的熱度仍然持續上升,然後沸騰。
匆匆擦乾身體,隨便抓起手邊的浴巾套上,我就這樣邊擦著頭髮邊步出淋浴間。
受到莫名其妙的憤怒驅使,戴上名為笑容的面具,我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丟出了炸彈。
「呼——沖完澡之後舒服多了,真暖和。跟你說喔,賓館浴室的燈光是七彩的耶!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我故意大聲說著,哼哼,連手機都拿不穩,你嚇到了吧,笨蛋京介!那個土氣女聽到了吧?我看你怎麼辦!
「哎啊,忽然收不到訊號——!」遠遠拉開手機,慌張地吼完之後,京介急忙關掉了手機。
哈哈哈哈!這是哪裡學來的爛招?蠢斃了!
「唉~~」
「……怎麼?你在和誰講電話?」我明知故問。
「少囉嗦!都是妳害的!看妳要怎麼補償我!讓青梅竹馬對我產生嚴重的誤會!完蛋了啦!」
京介歇斯底里地吼著。那個土氣女,對你來說真的就這麼重要嗎——
「什麼要怎麼補償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跟那個土氣女會變得怎樣,才不關我的事。你這就叫活該!報應!「反正你就先重新讀取檔案,選擇不同回答試試看嘛?」我丟出了不負責任——我也不想替你跟她負任何責任——的回答。
「誰在跟你講成人遊戲啊!」京介低著頭,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很好很好~~看你還敢不敢瞧不起我。
京介抬起頭,似乎是要更進一步反擊,但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愣住了。
喂,不是要為了土氣女的誤解抱頭痛哭才是嗎?這樣就沒戲唱了啊?唱戲也要唱完整段的啊!
只見他死盯著我,結結巴巴地吐出一句:「妳、妳那是什麼樣子……!」
……咦?
我沿著他的視線,一路追溯回來……
啊。
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
「少……少噁心了!別用那種色瞇瞇的眼光看人!衣服還沒乾我有什麼辦法,你不要再混了,快用吹風機把衣服吹乾啊!」
可惡,為什麼我剛剛會腦袋一熱就衝出來啊!這都是你害的!
我拿起濕透的衣服往他臉上砸過去。變態!噁心!死妹控!
「還真是對不起喔~沒有注意到那種事!」
「哼!難道你對自己妹妹裹著浴巾的模樣產生了邪念?所以說,妹控真是啊~真是噁心極了。」
「就妳最沒資格對我說這種話!」
……哼。明明就禮拜天整天窩在家裡打妹系遊戲的人還敢說——啊。
……或許我真的沒資格說他也說不定。算了,隨便你好了!
我拿起手機,開始對房間各個角落拍照。
「妳……妳在做什麼?」「拍取材照片作記錄啊。」
別問那種理所當然的事情。你乖乖地把我的衣服吹乾啦。
沒錯,我是來取材的,才沒那個閒工夫跟你鬥嘴——
喀嚓!
呼呼~
喀嚓!
呼呼~
喀嚓!
呼呼~
喀嚓!
翻開旅館的簡介,我拍下了其中幾頁當作重點參考……沒辦法,這又不能帶回家去。
……好,剩最後一步了。
「新小說裡面的情節,應該也需要一些賣春那種場景對吧?」
「……嗯……嗯嗯——然後呢?」
——啊。
對啊,然後呢?
…………
呀啊啊啊啊啊啊——
我到底在想什麼啊!孤男寡女,在愛情賓館的房間說這句話很不妙吧?不對,應該說打從一開始兄妹倆人來愛情賓館就有問題——原來一開始就不對勁了嗎!
「你幫我叫一下這個『美眉外送』的服務嘛!我想要取材。」我隨口胡謅。模糊焦點、模糊焦點!
「我踹飛妳喔!」
……呼,看來是混過去了。
嘖,太不小心了。其實一開始應該叫京介自己去開一個房間叫美眉順便拍照……
……等等,好像哪裡不太對。
我想像起京介與另一個戴眼鏡的女人(不知道為什麼,想像中的那個女人就是會戴著眼鏡)嬉鬧著進入另一個房間的景象。
……不對!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對!
「你敢真的去叫美眉我才真的會踹飛你!」
「妳在說什麼鬼話,這是妳提的不是嗎?為什麼我反而要被妳用看變態的眼神瞪著啊!」
「嘖,沒用的東西。」
「妳到底想怎樣啊!」
京介放下吹風機跟半乾的衣服,將整個身體轉向我的方向。
然後,開始久違的,真正的怒吼——
「說要取材的是妳,把自己淋得全身濕、說要來賓館的也是妳,就連剛莫名其妙要人叫女人的也是妳,我都已經一整天被妳耍得團團轉了,還要被妳這樣羞辱是怎樣?」
「有什麼辦法?這種事情我又不能拜託其他人,只好找你了啊!你以為我願意啊?」
「啊——是嗎?還真是委屈妳了啊!那拜託妳下次找個真正的男朋友陪妳取材吧,就像妳故事中的那個阿俊一樣!」
「什——」
冰冷的眼神、尖銳的諷刺——就像幾個月前的那個晚上一樣。
「很抱歉,就算是取材扮演『男朋友』的角色也好,我就是配不上妳啦,尊貴的女王大人!我這種土包子與其跟著妳走在涉谷街頭,還不如去麻奈實家吃點心比較合適——」
啪!
還來不及思考時,身體已經擅自行動了。
右手不自覺地往他的臉頰打上去。視界在沸騰,腦袋一片空白。
「……跟我在一起相比,你更希望去土氣女那邊嗎?」
「是啊,跟妳在一起實在是——桐乃?」
實在是——怎樣?
有話就說啊!洩憤一般,我拿起床上的枕頭不停地往京介身上打過去。
可惡。
好生氣。
可惡可惡。
好生氣好生氣。
可惡可惡可惡。
好生氣好生氣好生氣——
「既然這樣,今天一開始不要陪我出來不就好了?去陪那個土氣女啊!反正你本來就打算這麼做吧!你每年都特地去她家過聖誕夜不是嗎!為什麼今天要特地陪我出來?」
可惡……我已經完全不知道在說什麼了啦。
視線越來越模糊。這只是血液上流導致的現象罷了。我沒有在哭,我絕對沒有在哭!
「反正你很討厭跟我在一起不是嗎……!」
宛如全身能量都集中在頭部將腦漿沸騰一般,脖子以下的部位完全失去了力氣。
我向京介的懷中倒去。他只是默默地用胸膛承受我所有的重量。
啊,好懷念的味道,是多久以前的記憶了呢?
有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依靠在「哥哥」的懷中了呢?
京介什麼話都不說,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靜靜地讓我依靠著。
呼吸好困難,斷斷續續的。京介的衣襟也濕了一大片。
好吧,我必須承認,我的確在哭,但,我絕對不是為了他而哭!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取材,不如土氣女的點心重要。
好不甘心——
好不甘心——
輸給那個土氣女,好不甘心——
更對輕易就認輸的自己,感到超級不甘心——
「……抱歉,桐乃,我說得太過份了。」
沉默許久,京介開了口。
「雖然說我的確是比較想去田村家吃點心……不過決定跟著妳來取材的是我。對不起,我不該把錯全怪在妳身上。」
京介伸出手來,一手抱著我的肩膀,一手摸著我的頭。
啊……我想起來了。
小時候不管是被爸爸罵的時候、還是天黑打雷的時候,「哥哥」都會這樣抱著我,撫摸我的頭。光是這麼做,就能給我無比的安心感。
這是專屬於我的避風港——我伸出雙手緊緊抱住曾經如此眷戀的溫暖。
有如初生的無尾熊一般,我緊緊地靠著「哥哥」的軀幹。
「是啊,所以你要怎麼補償我?」
——不想放開。
——不停依賴。
——所以為了不讓「哥哥」離開,我才會一直耍賴。
「我怎麼覺得我剛剛好像也說過這句話……」
「少囉嗦啦,快說。」
「唉……雖然算不上補償……我今天繼續會陪妳取材到妳高興為止就是了啦——不過叫女人來開房間可不算數喔!」
「你敢叫我就殺了你。」
「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京介放開雙手,轉身下了床鋪。「好了,時候也不早了,衣服快點穿上,如果接下來還有行程的話不快點不行——」
……是啊,不快點不行呢。
最後的取材。
我抓住京介的手腕,使盡全身力氣往床上一拉——
「……喂、喂!妳做什麼,桐乃!」
「你說過的吧,會繼續陪我取材到我高興為止。」
將京介拉上床後,我翻身壓坐在他的身上——就如同第一次向他要求「人生諮詢」時一樣。
「喂……妳有沒有聽懂我的意思,這種取材我都說了不算啊!」
「吵死了。你只說叫女人來開房間不算。」
「喂喂……!妳是開玩笑的吧?妳是開玩笑的對吧!這是報復嗎?」
我只是定定地望著京介的雙眼。
率直、毫不做作地——我試著直視著他的眼神而不再逃避。
似乎是剛剛動作太大吧,我身上的浴巾滑了下來,整個人赤裸裸地緊靠在京介的身上。
「喂……喂!浴、浴巾……」
京介尷尬地將臉別了開來。即使是自己的妹妹,也是無法當作沒看到的吧?
但是!
「這、這種事無所謂了!」
我雙手捧著京介的臉,強硬地讓他轉向自己的方向。
就算只有這一瞬間也好,我希望這對瞳孔只映照著自己的身影。
看著我!
看著我!
看著我!
「什麼無所謂!就算我們是兄妹,我也不可能看著妹妹的裸體而無動於衷!」
「我也說了這是取材吧?我是理乃,而你是阿俊!」
我張開雙腿,用膝蓋壓住京介試圖反抗的雙手。
即使要借用假想的身分也好,即使這只是虛妄的幻夢也罷——既然兄妹的身分是個牢不可破的障壁,那麼只要借用假想的身分、作著虛妄的幻夢就好了。
就這麼一次也好,我希望你能專屬於我,讓我作著海市蜃樓一般瞬間消失的美夢。
「別開玩笑了!」
「我沒在開玩笑!你說了會陪我取材,就應該負責到底,『阿俊』。」
別給我廢話,你這個笨老哥!
緊緊捧著他的臉頰,我將雙唇貼上去,堵住他即將出口的怨言。
哼,不是有話要講嗎?這種時候又把牙齒閉這麼緊是怎樣!
推開緊緊密合的牙齒,「理乃」為了取回失去的體溫,不斷地掠奪著「阿俊」灼熱的吐息。
「嗯……啊……」
繼續用雙唇緊緊扣住臉頰,「理乃」將手掌移向被大腿壓住的、「阿俊」的雙手,然後緊緊十指交扣。
緊握的手掌傳來激烈的脈動。
咚咚。咚咚。咚咚。
「理乃」的雙唇離開了「阿俊」的臉龐,轉而吞食著他的手指。
可以感覺到舌間傳來的些微跳動,我試圖連他的脈搏都占為己有。
「唔……桐乃……」
「說過了吧?是『理乃』。搞清楚你扮演的角色啦,笨蛋老哥。」
……嘖,都是你害的啦,連我也角色混淆了。
給你一點懲罰!
我咬破了指尖的皮膚,吸允、舔拭著不斷流出的血液。
你的呼吸、你的血液,打從這個瞬間開始都只是我一個人的東西。
——接下來你僅有的最後一樣東西,我也要奪走了——
放開「阿俊」的另外一隻手掌,我將右手移向下方。
有個大怪物隔著一層布料堅挺地屹立著,向我宣示著牠的存在感。
解放出來吧——
不要顧慮太多——
我解除了牠的束縛,將名為高坂京介的怪物牢牢地馴服在掌心中。
手掌傳來更加激烈的鼓動。這是拒絕,還是亢奮?
我作為高坂桐乃的部分也開始感到既緊張又喜悅的灼熱。
高坂京介與高坂桐乃相互對峙著,正如同我們以往的關係一樣。
一直以來,我的內在感到空虛,你也不得其門而入。
然而,現在接觸了——
填滿我的空虛吧。
在名為高坂桐乃的空洞之中,釋放你的靈魂吧——
——緊緊相連,接著合而為一。
被填滿了。
正如同「理乃」的心住進了「阿俊」。
——好痛。
原來在自己體內置入別人的存在,是這麼地痛——
——好痛。
就如同我的心裡住進了你一樣,是令人感到撕心裂肺的痛——
——好痛。
你的存在彷彿將我貫穿,下一刻我就會四分五裂——
「嗚嗚……好痛……好痛唷……」
「……傻瓜。」
沒錯,我是傻瓜。
明明知道喜歡上你只會感覺到痛苦,卻仍一股腦栽進去的我,是個超級大傻瓜。
我只是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而已——但漸漸地,我開始有了「希望你只看著我」的強烈念頭。
我就是這麼貪心,難道不可以嗎?!
明知道什麼都想要的結果就是什麼都得不到,但我就是不想放棄任何東西,不可以嗎?!
「……很痛對吧?」
「嗯。」
「痛到快死掉了對吧?」
「嗯。」
「……那麼,早點結束掉吧。」
「……嗯。」
京介——阿俊——起身將我緊緊抱住,開始激烈地擺盪在我體內的分身。
還是好痛——但同時又感覺得到他的溫暖在體內化作甜美的甘露在體內恣意流竄。
好熱、好甜——但還是好痛。
這份撕裂一般的痛就是貪心的代價嗎?
緊緊貼住的胸膛,感覺得到他的心跳——那是跟剛剛比起來,更加激烈的脈動。
「啊……嗯……『阿俊』……!」
「『理乃』……!」
我將自己的思念,透過假想的身分傳達出去。
假想身分的思念,是否也是假的呢?我已經不想繼續深究下去了。只要在這個瞬間,扮演著阿俊的你,能夠愛著扮演著理乃的我就好。
以後會變得怎樣都不重要,即使你要怨恨如此狡猾又任性的我也無所謂——我只希望此時此刻,你只愛著我。
我再度貼上了他的唇瓣。不過不同的是,我這次要獻出自己的呼吸,而不是掠奪他的。
哼……都從你身上取走了那麼多的東西,賞給你一點我也不會少一塊肉。
送出了我的吐息,他彷彿受到了什麼鼓舞一般,擺盪得更加激烈。
是時候了。
該結束了。
我配合著他的節奏一起擺盪著,彼此索求著對方的靈魂。
然後——
「唔……要去了……『桐乃』——!」
「啊……啊……啊嗯……『京介』——!」
灼熱的靈魂在體內爆發開來,填滿了一直以來的空虛感。
他的靈魂成為我身體的一部份了,我能感覺到「他」化為暖流,在每一段神經擴散著餘韻。
——這樣就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我已經在體內留下他深刻的印記,這樣就夠了。
不過——
「……再這樣抱著我一陣子吧,『京介』。」
之後——我們從愛情賓館出來,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回顧一下今天的行程——
流行精品店、演唱會、甚至還去愛情賓館作了那種事——或許的確可以當成很普通的聖誕約會吧?
即使在約會的我們不是情侶,而是兄妹——
「……」
「……」
我跟京介都不發一語,默默地走著。
該說什麼才好?
無話可說了嗎?
我摸了摸剛剛戴上的、今天強迫京介為我而買的心型耳環。
……好!
「今天經過的地點,你最好牢牢記住,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派上用場。反正要你自己想的話,一定也是盡找些俗到不行的約會地點吧,像是家裡附近的百貨公司!」
我以「妹妹」,而非「今天的約會對象」的身分提出建議。
京介一臉錯愕,一副「妳怎麼會知道」的表情。
哼哼……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對自己的家人毫不關心的嗎?笨蛋「老哥」。
「聖誕大餐竟然帶人去吃肯●基的男人,都應該去死一死。」
「學生哪來的錢哪!妳就饒了他們吧!」
我才不要。
誰叫你一次都沒請我吃過大餐。誰叫你把我丟在一邊這麼多年……算了,看在今天你特地陪我出來的份上,原諒你好了。
「……這樣取材還順利嗎?」
「嗯~普普通通啦,不過犧牲了聖誕夜也算有代價了。」同時也犧牲了……討厭,我在想什麼?忘掉忘掉!
「這、這樣啊。」他一臉僵硬,看樣子是跟我聯想到了一樣的詞吧……
「……怎樣?突然這樣問很噁心耶!」
「唔,沒什麼啦。」
我跟京介……不,跟「老哥」似乎又回到了平常的相處模式。
……沒有改變真是太好了。
——不,或許當中有某些微妙的變化也說不定。
管他的,就延續這樣的日常繼續裝傻下去吧——
在那個變化還沒擴張到難以收拾的地步之前——
我對他,展露了無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