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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剩我們兩個人了耶。」
  「……是啊。」
 
  本來應該是作為我的生日,全家人一同慶祝的今天——
  作為生日宴會會場的昇流家裡——只剩我和昇流兩人面對面而坐。
 
  「老姊真是的……到底又在搞什麼了啊。」
  「哈哈……」

  對於在老姊的慫恿下,在吹熄蠟燭並許過願以後便被迫離開自己家中的翼叔(昇流的爸爸)還有望姊,除了感到過意不去以外——也為了大家特地製造我們兩人獨處機會的心意感到困窘。
  該怎麼說……很尷尬就對了。這種與其說是被冷落、不如說是被過份關心的感覺……真的讓人很不好意思——舉個例子,各位的同學或朋友圈中,應該有談過戀愛、或者是正在談戀愛的人對吧?你們有沒有因為諸如「感覺還不錯」、「給我看氣氛」之類的理由,有意無意地將所有人支開,獨留那一對情侶兩人獨處的經驗?
  而我們現在的狀況還是被自己的家人這樣對待,感覺更加尷尬了——又不是在相親!
 
  「……不過,凜香,總覺得現在的狀況,跟之前爸爸還有——夕鈴小姐他們的境遇有點相似耶……哈哈……」
  「唔………………………………是這樣的嗎?」
 
  噢。
  我不禁冒出冷汗——之前為了製造翼叔跟老姊獨處的機會,我們三個小孩好像也真的做過不少這樣的事情耶……像是上個月在家庭餐廳用餐時以年紀為分桌標準、還是半年前在遊樂園故意一直往兩個老人家不方便搭乘的尖叫系設施移動、又或者是在去年元月前往溫泉旅館入宿時把他們丟到有露天風呂的雙人房我們則另外訂一間打枕頭戰之類的……
  ……唔,像這樣由自己說出來,感覺還真的挺沒心沒肺。不過話又說回來——
  「——可惡的老姊,這一定是在報復。做為一個大人,她的心胸不能再寬大一點嗎?明明望姊才是主謀,我充其量不過是個共犯而已耶。幹嘛老是整我。」
  面對我推卸責任一般的抱怨,昇流他——
  「凜香的說法……聽起來就像在說跟我這種人獨處是種懲罰一樣。讓人有點受傷。」
  一邊挖苦似地挑我的語病,一邊卻又露出為難的笑容。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我只是有點不知所措——但才說到一半,看到昇流的表情就讓我馬上把話吞了回去。
  ——因為昇流明顯比我更加坐立難安。
  「——抱歉。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是那個意思。我絕對不是在說和昇流獨處一室感覺很難受什麼的,只是在抱怨老姊的自作主張……你別搞錯了喔。」
  ……雖然感覺越描越黑,不過昇流的話應該能理解……吧?
  「嗯……我知道。謝謝。」
  「…………你真的明白吧?」
  「……嗯。真的。」
  「…………真的不要會錯意喔?我並不是不滿跟昇流在一起才——」
  「……噗。我知道啦,凜香。我只是因為……不,還是算了。嗯。」
 
  臭昇流竟然笑我!
  啊——!所以說這個臭老姊真的是……!所以我才說,這種特地安排的獨處時間只會讓人感到十分尷尬嘛!
  就算你說我們平時自己也會安排像慣例的共進午餐那樣的獨處時間……那本質上也與現在的狀況大相逕庭。就算不提早已養成的習慣性,自己所安排、決定怎樣度過的時間,跟被某些人特地支開、像是背負著不明所以的期待一般的時間,緊張感根本差遠了好嗎?
  再說得明白一點好了——老姊他們,根本就在期待著我們做出「什麼事情」來——說穿了就是等著看好戲。
  可惡……我們又不是為了迎合老姊他們的期待才成為戀人的……有空管我們的話,先去把翼叔給搞定啦!
 
  「凜香,切蛋糕吧。」
  「……喔。」
 
  今年的蛋糕是望姊準備的。
  如果依照從前的慣例,我們三個小孩的生日蛋糕,都是由老姊親自下廚製作的手工成品;但自從望姊上了大學並開始打工,拿到第一份薪水以後,便意氣風發地喊著「夕鈴姊這麼照顧我們,那就由我們來照顧小凜吧!」並且自告奮勇地攬下我的生日準備工作——直到今年,這已經是第五次了。
  ……現在回想起來也很讓人不好意思。望姊還真不愧是昇流的姊姊耶。
  更過分的是,對於望姊的這番話,老姊更是投以「我們家的妹妹以後就拜託你們了」這種意味不明的回覆——特別是從已經和昇流開始交往的現在來看,不禁有種敗給老姊的感覺……甚至會讓我覺得,老姊根本打從一開始就看透一切了。
  ……嘛,老姊的事情先放一邊。
  話又說回來——昇流、我、望姊的生日,剛好就分別在相鄰的三、四、五月。而為了配合週末才能回家的翼叔,生日會的舉行通常都會排在當週的週末。我跟昇流通常是排在月底——而望姊則是固定在母親節的前一天。
  ……嗯?你問除了昇流他們姊弟外,連我也配合翼叔排在週末的理由?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原因啦——畢竟我能從老姊那邊確定的只有出生月份,確切日期根本不曉得——不對,等一下……其實應該連出生月份,都只是為了方便入學登記而編造的數據才對——雖然這也僅僅只是我的推測,並沒有向老姊進一步確認。
  不過其實也沒有確認的必要啦——四月正好也是我剛被老姊領養回家、以及初次接觸昇流一家人的時期——在這層意義上,說不定比出生日期來得更加重要。
  (順便一提,翼叔的生日剛好在二月二十九日這種尷尬的日期……至於老姊,則是出於跟我相近的理由,無法確定實際生日。基於以上兩點,我們便索性將兩位大人的生日會選在二月下旬一併舉辦。)
  啊,不小心扯遠了。
  總而言之——這個月過完我的生日後不久,就輪到我們替望姊過生日了,我一邊切著由望姊所準備、她本人卻因為被迫離場而尚未嚐到一口的宇治金時蛋糕,一邊思索著不久後的望姊生日會計畫。
 
  「給你,昇流——」我將昇流那份蛋糕遞向他面前,「你說下個月該怎麼辦?」
  「……凜香妳明明連自己的生日蛋糕都還沒吃,就在操心姊的事情啊。」
  「話也不能這樣說啊,」我切下自己的那份,並將剩下的蛋糕重新收好並放入冰箱,「十年的生日裡面,望姊幫我準備了五年——特別今年望姊又剛成為社會人,你不覺得應該做些特別的嗎?」
  「哼……也對啦。畢竟姊辦起妳的生日來特別起勁嘛。」
  「……你在鬧什麼彆扭啊?」我到昇流旁邊重新坐下,「望姊上個月給你的生日禮物也很棒不是嗎?那台平板電腦。再說老姊做的蛋糕也不輸外面的店——」
  這是真的。雖然對準備蛋糕的望姊很不好意思而不曾當面提過,但我真的覺得老姊做出來的蛋糕要好吃多了——不過,今年這個據稱「由年輕的老婆婆所開的和菓子小店」所製作的宇治金時蛋糕,不管是簡樸但不失風雅的造型、還是樸實卻又蘊含層次的口感,都有與老姊一較高下的水準。
  ……嗯。哪天一定要去光顧一下。順便見識一下那位令人好奇的「年輕的老婆婆」是怎樣的人物。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對了,今年姊是送妳什麼生日禮物?」
  「啊,我還沒拆。我看看……」
  我望向手邊的禮物堆。體積由大到小分別是翼叔、老姊跟望姊送的生日禮物——然而最大跟最小卻處在兩個極端:翼叔送的是兩隻手都握不住的長型盒子,望姊的禮物則是能剛好能收納在手掌心的大小。
  ……不知道為什麼,這兩件禮物都讓我感覺不太對勁,所以我決定先拆老姊的禮物。一拆開來後,我忍不住失笑出來。 
 
  「噗……老姊妳幹嘛啦。真的有夠孩子氣的。」
  「……真的耶。很有她的風格。」
 
  老姊送的,是手製抹茶紅豆巧克力。
  就像是特地為了展現自己的手藝一般——在盒內區隔成二十個每邊長大約三到五公分的正方形格子中,個別放入了造型不一的巧克力。
  老姊也真是的……幹嘛要在這種奇妙的地方燃起競爭意識啊?好啦好啦——老姊妳的甜點是世界第一。年輕的老婆婆之流才不會是妳的對手。這樣子可以了嗎?
  拿起兩顆巧克力,分別送進昇流和我自己的嘴裡後,經過幾番斟酌,我決定將望姊的禮物放在最後,先打開翼叔送的特大號禮物。
 
  「…………嗚哇,這……」
  「……………………老爸……………………」
 
  拆開與其說是包裝紙、不如說是恐怖攻擊用炸彈一般的外層偽裝後,裡面的東西頓時讓我們愣住,還差一點讓嘴巴裡面的巧克力掉出來。
  我和昇流面面相覷。
 
  「……雖然說是自衛官,但翼叔弄來的東西也太勁爆了吧。這真的合法嗎……?」
  「應該……沒違法吧……大概……」
 
  握在我手中的是——
  長約三十到四十公分、直徑約五公分……號稱能放出一百三十萬伏特電壓的電擊棒。
 
  「…………」
  「……………………」
 
  翼叔到底是基於什麼樣的理由送我這種東西啊……?這危險程度遠遠超過了高中女生能隨身攜帶的防身器材耶。還是說……
  「……難道說……該不會……也對,畢竟我……」
  我望了一眼不知為何,一臉心虛碎碎念的昇流。
  ……我好像知道理由了。
  「……哈哈……哈……」
  我不禁想像起昇流一口氣被十三隻皮○丘攻擊的滑稽場面,卻又因為想像中的昇流下場實在太過悽慘而只能發出乾笑。
  我默默地將電擊棒放在昇流看不到的另一隻手旁邊。
 
  「——好!再來是望姊的禮物!準備好了嗎!」
  「……喔——!」
 
  為了從翼叔那不知該說是危險還該說是脫線的禮物所造成的震撼中脫離,我們刻意放大音量一唱一和——但喊出來後卻因為破音,聽起來反而有點像是在自暴自棄。
  嗚哇……我不管了啦。
  我拿起最後的、望姊所送的禮物,並且仔細端詳。
  感覺不出多少重量、一手即可握住的小盒子,包裝得異常精緻,甚至給我一種光是外面的包裝本身就相當昂貴的感覺——讓我光是對於拆開包裝都感到遲疑。
  輕輕捧著最後的禮物,我將雙手平舉到昇流面前——
 
  「……幫我拆。」
  「欸?」
  「叫你拆就是了啦……總覺得……如果是我自己的話,應該沒辦法好好地動手。」
  「……好吧。」
 
  昇流異常慎重地伸出手來——就像是對待不知何時會引爆的爆裂物一樣,顫抖不已的手指小心翼翼卻又緊張兮兮地拉著包裝紙的邊緣,將其一步步慢慢攤開。
 
  「……咕……」
  「……呼……」
 
  在避免撕破的情況下褪去華麗的包裝、躺在因為過度緊張而有點僵硬的手上的紙盒,是閃耀著低調光澤的純粹黑色——然而在盒面一角異常顯目的燙銀字體,寫的卻是連昇流和我這種平時與首飾無緣的平凡高中生也耳熟能詳的品牌名稱。
 
  「————」
 
  我們連呼吸也忘記,怔怔地盯著手中的光是看上去就不便宜的首飾禮盒。
  以望姊的薪水來說,買下這樣的東西真的沒問題嗎?該不會上半月的每天加班就是為了買下這個吧——抱歉,雖然這樣的說法感覺相當不識趣,但我完全沒有能一臉淡然地收下這種東西的心臟啊啊啊啊————!!
  我冷汗直冒——為什麼翼叔跟望姊都是送這種在個別意義上會嚇死人的東西啦!還真不愧是跟昇流有血緣關係的親人耶!
 
  「……要把盒子打開嗎?」
 
  我保持沉默。
  深呼吸——三、二、一,好,準備OK。
  我僵硬地點了點頭。
 
  「啵」的一聲,打開上蓋後——
  是靜臥於珍珠白軟墊中、一大一小的兩枚對戒。
 
  「「…………」」
 
  由於在看見盒子後,便已經從外表大概猜到了內容,所以反而沒有拆下包裝紙當下那麼驚訝——但是,為什麼是一對?
  沒有使用任何寶石(還好沒有,不然我應該會被嚇到當場昏迷),僅以簡約的流線型雕刻的兩枚以銀白色為基調的大小戒指,個別輔以黑曜石與玫瑰金的光澤披覆將近一半的面積做為副色,並且在戒指內側分別以凹版刻著乍看之下像是音符、仔細一看才發現應該是英文字母的花紋。
  「這邊寫的好像是H、N……另外一邊呢?」
  「M.R.。如果沒錯的話,這應該是凜香的姓名縮寫……不過為何是在大的這邊?」
 
  HATORI NOBORU。
  MATSUYUKI RINKA。
 
  我們兩個人姓名的拼音縮寫——正好就是H.N.跟M.R.。
  如果昇流手上那枚戒指寫的M.R.指的就是我的話,那麼我手上的H.N.就是——
 
  「~~~~!!!!」
 
  我跟昇流不約而同刷紅了臉。隱約猜到這對戒指背後所蘊含的深遠意義,讓我們再也無法直視對方的臉而慌忙別開了視線。
  ——望望望望望望姊妳妳妳送這這這什麼東西啦!
  我收回前面對老姊的抱怨——還好老姊把望姊拖出去了!不然望姊肯定會當著全家人的面慫恿我們互相替對方把刻有自己名字的戒指給戴上去!到時我一定會撞蛋糕自殺!
  ——再說,望姊妳之前明明才對我說過「要好好看清楚再決定」不是嗎!為什麼今天就像是巴不得我們馬上——咳——總之也太過突然了吧!
  「白癡啊姊……哪有連情侶戒也要別人送的啊……很沒面子耶……」
  就連昇流也忍不住碎碎念……雖然他的抱怨方向好像跟我不太一樣。
  「……我們家的姊姊們,都這麼愛以捉弄自己的弟弟妹妹為樂嗎?」
  「姊根本是多管閒事!這種東西本來是應該要由我親手來——」
 
  欸?
 
  「「……………………」」
 
  ……怎麼辦!更難把臉轉回去了!
  昇流提起我的手,並且在替我套上戒指的同時溫情款款地望過來,然後場景不知為何從昇流家突然跳到不知道在哪個山坡上的純白教堂——這什麼鬼啦!這種莫名其妙的場面為什麼會那麼沒禮貌地闖進我的腦袋裡面來!
 
  咚——咚——
 
  「——為什麼會有鐘聲!幻想直接侵蝕到現實世界來了嗎!」
  「冷靜點凜香!雖然我完全聽不懂妳在說什麼——但那是我家的時鐘!」
  「你家什麼時候真的變成教堂的!」
  「就說冷靜點了啦!那只是整點報時——好吧,凜香,快點握住我的手,然後跟著我回到現實——」
  「你在說什麼東西啦!」
  「凜香妳才是連自己在說什麼都不知道吧!算了,三——二——」
 
  ——我被強行拉著站了起來。
  這裡不是教堂——而是再也熟悉不過的3LDK格局。由於被昇流硬是從幻想裡拉回現實世界的家中,手腕感到了些許疼痛。
  「好痛……你真的很粗魯耶。」
  「……抱歉。」
  維持著用一手拉著我的手的姿勢,昇流放輕力道,並以另一隻手輕輕搓揉手腕部分。
  「真的、很抱歉——手還很痛嗎?」
  我保持沉默,任由昇流繼續搓弄著自己的手。
  昇流反覆的揉捏動作,讓我自然地將腦袋放空。我怔怔地盯著昇流雙手的動作發呆,然後莫名產生了「啊,這傢伙的手果然很結實」的平淡感想。
  ……明明剛才我們都還因為望姊丟出來的炸彈陷入了極度驚慌失措的狀態,現在卻又毫無預兆地直接平靜了下來。人腦的運作轉變之快,實在令人感到很不可思議。
  昇流的手停了下來——我們陷入另一段的沉默。
  然而,這段沉默所代表的,並不像是剛開始被老姊她們單獨丟下的尷尬——反而是像平日的中午、又或是今天的圖書館約會一般,靜靜感受彼此存在的時光。
  我仔細地觀察起昇流的手掌。從小時候開始便常常牽在一起的手,有著細長卻又骨節分明的輪廓。跟他殘留著昔日稚氣的娃娃臉不同,昇流的手完全是男生該有的形狀。
  指甲修剪得非常乾淨,連一點點殘餘的長度也沒有。我不曾看過他的指甲長度超過手指前緣——說起來,昇流開啟易開罐飲料的動作總是相當笨拙,應該就是出於這個原因。
  手溫非常高。並非出於緊張還是其他的原因——昇流的雙手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溫度。如果在冬天忘記戴手套出門的話,只需要跟他借其中一隻手套,再牽住他沒戴手套的那隻手,就會感覺非常舒服——雖然他偶爾會對我過度冰冷的手溫提出抱怨就是了。
  雖然手背佈滿鮮明的指結,不過手掌內側感覺相當柔軟——即使昇流牽起我的手來總是顯得有點用力,但由於手掌內側相當富有彈性的緣故,我很少因為他的力道感到疼痛。
 
  ——話雖如此。
  不可諱言的是,有時我仍然會對這雙手感到害怕。
 
  害怕被攫住、害怕被撫弄、害怕被蹂躪、害怕被侵入——害怕再像不久之前所發生的事情那樣,被這雙手粗暴且蠻橫地對待。
  溫柔卻又粗暴、柔軟卻又強硬——如同指節分明的手背與富有彈性的手掌一般的雙重性質,讓我對於主動碰觸昇流感到遲疑,卻又在被昇流給掌握住的時候抽不開手心。
 
  「——凜香。」
 
  被握住的手稍稍抬起。
 
  「雖然是姊送的……不過妳願意讓我幫妳戴上戒指嗎?」
 
  我稍微遲疑了一下——
  然後還是點頭答應。
 
  頭也不抬地遞出戒指盒子——
  然後,刻有音符一般的〈H.N.〉、閃耀著銀白與玫瑰金光澤的戒指,緩慢、顫抖、最後卻仍確實地套到了我的左手手指上。
  整個過程甚至不到十秒就完成了。
  「……欸嘿嘿。」
  我不住地望著戴好的戒指傻笑——別笑我!因為……真的很開心嘛。
  ……嗯?不過……是不是哪裡不太對啊?總覺得……
  「……為什麼是中指?」
  因為太開心而一度變得低下的思考能力,在笑完後才發現不對勁。
  「不是應該是戴在無名指上的嗎?怎麼你在這種時候還是這麼脫線啊。」
  我不滿地向昇流提出抱怨——
  「……不是啦!並不是我搞錯才這樣的喔!」昇流慌忙地替自己辯解,「我只是想,這畢竟還是姊送妳的生日禮物、而不是我準備的對吧?所以果然還是有點……」
  「唉……你們男生真的很死要面子耶。好好好——我知道了啦。那麼——」
  換你的手伸出來吧——正想這麼說的時候……
 
  「——無名指上的戒指,我想要到正式一點的場合才替凜香戴上。」
 
  ——欸?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不,應該說太自以為是了吧。但是凜香——希望妳能諒解,我必須抱有男性的尊嚴;妳的無名指,對我來說絕對不能被其他人、或是其他人送的東西佔據,而必須由我親自套上由我自己準備的戒指。這點我絕對不會妥協。」
  「……你的思想意外地滿古板的耶。」
  「……抱歉。這種聽起來很像是盲從父權社會的說法。」
  「也沒那麼誇張啦……只是你的話聽起來感覺很沉重。」
  「嗯……我自己也認為太過自負了。但是……我不希望自己說過的『要對凜香負責』只是一句空話。就算是戒指,也一定要我自己準備才行。
  雖然說姊送給妳當生日禮物的戒指讓妳戴上去是理所當然的,但這並不表示我就應該這樣厚臉皮地接受。姊應該也考慮過這點——所以戒指才會是這個尺寸。
  基於以上原因——我也無法讓妳替我戴上另一副戒指。希望妳能原諒我。」
  「……好啦,我知道了。」
 
  雖然仍然無法釋懷——但每當昇流認真起來就特別善於雄辯,所以我無法多說什麼。
  我默默地接受了昇流的決定——然後對他提出另一個要求。
 
  「那麼……你替我準備了怎麼樣的生日禮物?」
  「……那麼,可以請妳跟我來一下房間嗎?」
 
 
  跟著昇流回到房間,看見他從壁櫥裡拿出來的東西,在不同於翼叔與望姊的層面上讓我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那是個大小剛好能收入懷中的中型白色貓抱枕。一橙一藍的雙眼以及毛茸茸的模樣,像極了最近相處得越來越親密的貓咪店員——頑皮的年幼英國短毛貓丹尼爾。
  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手工製作的。
 
  「這是——」
  「其實從上個月收到妳的禮物之後開始就一直在煩惱……多虧之前應妳跟班長的邀約去了那家店才產生靈感。雖然趕不及在今天以前完成……抱歉。」
  ……我送的也只是事先說好的初回限定版CD而已耶?
  「沒關係啦,只是……你在那家店不是被貓咪們欺負得很慘嗎?特別又是丹尼爾——還有你的女子力真的越來越誇張了耶!」
  雖然料理方面略勝一籌——但在裁縫的領域上我徹底完敗。像是在去年的校慶上,由昇流所設計的話劇服裝博得了滿堂驚豔,還因此得獎而被不少文化系社團挖角過。
  ……拜此所賜,那段時間我也被搞得暈頭轉向。
  「但是凜香很喜歡那傢伙對吧?每次都讓牠坐在妳的腿上。」
  「……我應該稱讚你明明這麼嫉妒他,卻還做出這麼像的抱枕來嗎?」
  「我、我才不會嫉妒一隻貓呢!」
  「好好好——那麼,要躺嗎?」
  「就說了我才不是——」
  「別誤會喔?這可是作為你辛苦的獎勵——真的不要?」
 
  撩起裙角並在床邊坐下——我拍拍大腿,挑釁尚且在做困獸之鬥的昇流。
 
  「……凜香妳這個人真的是……真的很愛捉弄人耶。」
  「好啦好啦。快點過來乖乖躺著。」
 
  跟望姊不同,昇流房間有的只是普通的單人床,所以空間並不寬裕。
  但我還是強行拉著昇流躺到床邊,並且將他的頭按到膝蓋上。
 
  「就說要好好獎勵你了……老實點接受會怎麼樣啊?」
  「老實說,我覺得更像是懲罰……」
 
  有什麼辦法?誰叫你一提到丹尼爾就鬧起彆扭來啊。
  看到那種表情還不做些什麼的話——我這青梅竹馬兼戀人也白當了。
 
  我低下腰,親吻昇流側往一邊、紅到發燙的臉頰。
 
  「……這樣子做的話,你還要說是懲罰嗎?」
 
  維持著俯臥的姿勢,我湊到昇流同樣紅透的耳邊輕輕詢問。
  雖然這動作也讓我自己相當害羞——但昇流的表情就是讓我忍不住這麼做。
 
  「……好啦!我承認——那傢伙黏著凜香不放的時候,我真的……有點不愉快。」
  「哼——『那傢伙』?」我拉高音調質詢。
  「……丹尼爾。」昇流壓低聲音訂正。
  「嫉妒了?」我追問。
  「……嗯。嫉妒了。」昇流承認了。
 
  「然而就算這樣,你還是做了他的抱枕給我嘛。所以我才更要獎勵你。」
 
  我用戴有戒指的左手,撫正昇流的臉頰。
  然後如同平時逗弄丹尼爾一般,不斷搔弄著他的喉嚨與下巴。
 
  「咕嚕咕嚕咕嚕~」
  「不要鬧了啦!我又不是貓!」
  「咕嚕咕嚕咕嚕~」
  「就說……咕……就算不小心承認是嫉妒……嗚……也不是說想被當成貓對待啊!」
  「咕嚕咕嚕咕嚕~」
  「咕……這是……請饒了我吧……」
 
  將昇流逼得求饒——我停下手指,從上方對他投以勝利的笑容。
 
  「好——這樣還會嫉妒丹尼爾嗎?」
  「……敗給妳了。」
 
  一會兒認真而不妥協、一會兒又輕易地屈服於我的捉弄的昇流——比起貓咪,更像是犬科動物。難怪會與那家店的貓咪們這麼合不來。
  ……雖然說我就是這樣才老是拿他沒轍就是了。
 
  「……那麼,就來做些只會跟你、而絕對不會跟丹尼爾做的事情吧?」
 
  再度彎下腰,然後伸出舌尖品嘗久違的彼此味道的同時——
  我取出了那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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